第89章 反贼女X朝廷男(六)(1 / 2)
说了一句骂人的话,卫司扫了好几天的地。外面冷风飕飕,他穿着一件比单衣裳稍微厚些的长衫,冷的直打哆嗦。抱着到胸口的扫帚,朝薛娘的屋门看了看,脸色发黑。
若不是被喂了药,身上无力,施展不开拳脚,他才不会受这份罪。分明是薛娘闹了一场,还硬说是他欺负了人,大冷天儿的被派来做这种差事。
院子里种了许多树,也不知怎么想的,一到了这个季节,枯黄的树叶漱漱落下来,踩上去吱吱作响,讨厌得很。
大扫帚呼啦一下,将叶子聚到一堆儿。
风起,叶子吹乱,又弄得到处都是。卫司叹了口气,直起来腰板,扫帚靠着胸口,掰着手指头数离开京城有多少天了。
来山寨前,给皇帝的理由是身子不适,生了病。皇帝还特意派了御医过去,把了脉,才放心的交代他好好养身体。
当时他腋窝里夹着个铁球,脉象自然是混乱的,蒙混过去也算不容易。可这么一直在这儿待着,迟早要露馅儿。
虽说皇帝忌惮他,就算察觉了,也不会严惩。可也是要生事端的,麻烦得很。原想着来这儿哄哄薛娘,纵使她心里有气,俩人闹一阵儿,也就没事儿了。
哪能想到眼下这个情形。连件儿厚衣裳都不给,这身上还是过来时穿的那件,带的换洗的,都被她给扣下了。
阿嚏!
卫司揉揉鼻子,觉得双手冰凉,自打五年前就没受过这种罪了,除非是在战场上。又瞥了眼薛娘的屋子,听见里面的说笑声。
陆墨大早上就过来找她说话,当时薛娘刚洗漱好,坐在那儿吃早饭。卫司正往桌上端着碗碟,瞧见他来了,也没吭声。
陆墨自来熟的很,一屁股坐到薛娘身边,让他再添副碗筷。
卫司深吸口气,成,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。
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这两句话在心里来回念了两遍,饶是没忍住火气,给陆墨摆碗筷的时候,声音大了些。
用薛娘的话来说,应该是摔盆砸碗。
好不容易能进屋伺候薛娘吃饭,稍微暖和会儿,结果一下子又被赶了出去,继续扫地。
也不知道他俩有什么好说的,见天儿的过来,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。原先还以为薛娘是故意气他,要不就是俩人商量乾坤寨的事儿。
可听着里面的动静儿,明显就是闲斗嘴,再加上方才丫鬟送进去的瓜子儿花生,还有蜜饯糕点,这不就是聚一块堆儿不干正事儿,吃东西玩么。
想到这儿,脸色又难看了几分,他早起饭吃的就是一碗稀粥。揉揉肚子,撇撇嘴,真够狠的。
忽听脚步声,身边走过一个丫鬟,瞧见卫司站在那儿不干活,停住脚,直着腰背,抬下巴说道:“干活儿哪儿有你这样的,树叶到处都是,让你在这儿,可不是让你吃闲饭的。”
卫司瞅了她一眼,垂了眼睫,又抬起眼,眉间带着玩味,嘴角向上弯着,微微侧着头,一副痞子样儿。
丫鬟眼睛眨了眨,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。
他把脖子伸过去,声音低沉,语调上扬:“我一直在扫,就是笨得很,一上午了还没收拾干净。你有什么法子,教教我可好?”
丫鬟手里握着给薛娘送的汤婆子,耳根子一下红了。
扫帚在地上划拉,树叶凑成一堆儿,拿了个麻布袋子装进去。卫司坐在薛娘门槛儿前面,手里捧着汤婆子,大声喊道:“还是你聪明,我就没想到这个法子。”
丫鬟朝薛娘门口看了眼,见里面没动静,松了口气,小声说道:“你养尊处优惯了,哪里知道这些累活该怎么干。”
又低着头扫地。
卫司垂了眼睫,嘲讽的笑笑。养尊处优惯了,摇摇头。看了眼屋门,叹了口气,往后靠着,继续大声喊:“就是比我强,我打了多少仗,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干不好。”
丫鬟不作声,继续扫地。
卫司又喊了一声,见里面还是不打算出来,顿觉无趣的很。冲着丫鬟压低声音问道:“陆墨怎么当上军师的?”
丫鬟正好拿着扫帚划拉,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,抬头问了句:“啊?”
卫司重复一遍,她这才满脸迷茫地说道:“这事儿我怎么会知晓,想来定是陆军师的才学得了老寨主的赏识。”
卫司听见这话,才算放了心,就说薛娘没那么傻,挑陆墨当军师那不是给自个儿挖坑往里跳么。
他眼珠一转,继续问道:“你们寨主这几日怎么一直找他过来?”
丫鬟停住动作,皱着眉头想:“陆军师怎么说也是差点跟寨主成亲的人,叫到这儿说话,是再正常不过的了。”
卫司:“正常?这会儿跟我甩脸子闹别扭,变着法儿的折腾我才是正常。他们那个,太假。”
这句话是扯着嗓子喊的,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。
吓得丫鬟脸都白了,尖着嗓子比他喊得还厉害:“你做什么!要是吵到寨主怎么办。你赶紧自个儿过来扫地,别问东问西的!”
卫司靠着门,里面竟然还装作听不见。他叹了口气,捏了捏眉心,烦得很。说了一句:“你不愿意扫了就放那儿。”
丫鬟心眼儿实在,非得让他过去扫。卫司本就心烦,再加上她一直嚷嚷,皱着眉说道:“有让寨主男人扫地的么?”
丫鬟瞥了他一眼,都扫了那么些天了,还充什么寨主男人。里面吃点心喝茶的都排不上号,挂上红,硬是给扯下来,亲也没成。
卫司知晓她怎么想的,扬着眉头说道:“你没听见里面什么动静都没了么,那就是在听咱俩说话。你说为着一个扫地的,用得着那么上心么?”
他这声说的比原来都大,丫鬟当场怔在那儿,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哭,嘴里喊着:“寨主我知道错了,再也不敢了,求您饶我一回。”
卫司见她哭得伤心,也懵了,怎么说哭就哭:“你哭什么啊,我被她那个没良心的打发过来扫地,她在里面跟别人聊天,我都没哭。”
丫鬟不理他,继续哭嚎。
卫司大声说道:“我要像你这样儿,怕是早活不下去了。”说着说着,竟也带了哭腔。
他哽咽着,一边抹泪,一边说:“你这么一哭把我也弄伤心了,活不成了,没法活了。太欺负人了。我费尽心思来这儿看她,她却把我丢在这儿,前些天还打算跟别人成亲。”
拿袖子遮脸,呜咽着,听声音伤心得很。
二人的哭声混在一起,尤为刺耳。听得薛娘头皮发麻,直吸凉气。屋里陆墨也快给她跪下了,求她赶紧出去把卫司给解决了,再这么下去,他晚上非得做恶梦不可。
薛娘看了眼窗外,极为不甘心。他明显就是设了局,等着她跳。跳进去以后,他还一准在边儿上,颇为得意地看着坑里的她。
说她傻,明知道是局还这么干。下一句话就是,你竟是这么爱我,那又何苦跟我僵持。
她能出去么,就是心里憋屈死,也不能出去。
陆墨见薛娘咬牙切齿的,又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,他不就是想在这儿当军师混口饭吃么,怎么就这么不顺。
坐下拿了把瓜子嗑着,皱着眉担心地说道:“这能行么,别让他真有了气,到时候……”
薛娘一瞪眼:“他有气,我这儿一肚子还没消。”
陆墨拿了个糕点放嘴里嚼,含糊不清:“那也不能……”
费劲儿咽下去,又磕上瓜子:“那也不能就让他哭下去,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。”
薛娘侧过头看他,胳膊放在桌子上,翘着腿,一边儿嗑瓜子一边儿说话,她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:“你是真担心么?”
陆墨没反应过来,啊了一声,薛娘把点心塞进去,瞥了他一眼:“我看你就是在心里偷着乐。”
陆墨委屈,没有啊。
薛娘听着外面实在不成样儿了,扯着嗓子喊道:“谁再嚷嚷一句,都下去领罚!”
丫鬟瞬间屏住气,憋住了哭腔,拿袖子抹了抹泪,除了眼睛有点儿红,压根儿瞧不出来她方才哭过。
这姑娘可以啊,变脸儿比他都快。卫司看得直点头,大声哭了一句,然后压低声音:“能再哭会儿不,等她出来后,肯定没事儿。”
丫鬟吸吸鼻子:“不成,就是看你长得好看,我才帮你扫地的。哪成想到了这个地步,真是一点儿色.心都不能有。早知道会这样,你就是长成画里的人,我也不帮。”
说完后委屈地瘪了嘴。
卫司噎住,不再看她,继续扯着嗓子哭嚎。因着一个人的声音,比原来小了不少,他又是个男的,没女的声音尖细。这么一来,就费了不少力气。
丫鬟站起身子,走了几步,离他远一些,跪下。
里面又喊了一声:“赶紧拖下去领罚!”
丫鬟犹豫着起身,又听见:“不是你,是他。”